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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

其實是想家了,想那個大山深處的村莊裡的溫馨和寂靜的家,於是回家的念頭就浮上心頭。
  很長一段時間都鬧不明白,那個迎接我來到人世間名叫木欄村的山村,有大大小小兩百多戶人家,為什麼叫木欄村?會不會和古代的花木蘭有什麼聯繫?後來才聽說,這地方以前山高林密,住戶都是從外地搬遷來的,那時候野獸也多,豺狼虎豹常常為禍百姓,於是村民們便砍了許多大木將村莊圍了起來,因而得名——木欄村。我還記得小時候大人們常常講山上有老虎和黃牛(豺狼),叫我們小孩子別上山,怕被這些野獸吃了。五年前,山上還有很多野豬出沒,為害莊稼,這幾年倒是沒有人再見過。如今,木欄村換了個名字叫棕樹灣村,感覺好陌生,我們這些漂流的遊子,仍然習慣叫它木欄村,這樣親切。
  很多回,我走在山路上,遠遠望見村裡幾棵高大的老杉樹,疲憊的雙腿像得到了鼓舞一樣加快了步伐。碰到的人都熟悉,看到的屋子和莊稼都是記憶裡的模樣。走到村頭,有村人親切的問一句「回來了」,我高興的回一句「回來了」,村人又說,「你媽(爸)在對門果園裡鋤地。」彷彿我不曾離開過,他們一語就點破了我迫切要知道我心事。我像上坡路的兔子一樣敏捷,腳步很有彈性地爬上坡去,走近地裡勞作的母親和父親。
  父母很高興,三下五除二地幹完農活,便帶我回家,我把母親的鋤頭扛在肩上,跟在母親身後走,有了真正回到家的感覺,儘管我身上還背著旅行的背包。
  家是和母親聯繫在一起的,母親在家,家才成為家。
  母親在家的日子,心裡也踏實,母親不在家,就是待在自己家裡不出門,也如同置身於陌地。
  有母親在家的人是有福氣的人。其實,想家就是想母親。
  「只要你的母親健在,你就會感到自己永遠是個孩子。」不管流浪的行程中染了多少風霜,我都願意自己永遠是這樣一個孩子。
  回到了家,我要看一看圈裡的豬、牛,看一看院落裡斗架的小雞。會陪父親去看田里的莊稼,還要去爬爬對面的山,看看父親開墾的果園。
  去村裡串串門。有些奶著孩子的媳婦已是陌生的面孔,根據她在誰家的屋前,大致能判斷出她是我孩提時哪一位夥伴的那一位。孩子清亮的哭聲,依然是山村最有生機的標誌。啼哭的孩子,吮手指的孩子,你的父親到哪兒去了呢?我的那些兒時的夥伴哦,在飄著海腥味的城市流汗掙錢去了。他們,也成了山村遠方渴望回家的人了。
  沿著山路走,這是我習慣的回家方式。如果你害怕走山路,千萬莫與我同行。
  那條山路對我至關重要。它寧靜如游動的母親手中的那縷針線,與它同行的溪流,在我的記憶中,從不疲憊地透亮和跳躍,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溪流。
  走在山路上,會有許多過去的故事在心頭重現,那個陡坡處,父親背著沉重的苞谷摔過跤的地方,我不能忘記的。父親身上的泥土抹不乾淨,苞谷依然被背到了集市上,換成了我的學費。那個分岔的小路也忘記不了,一個粗壯的彝家漢子,熱熱鬧鬧地迎娶了那個在我的記憶裡不曾消逝的彝家姑娘,她的紅蓋頭和鮮艷奪目的花嫁衣在綠水青山間格外鮮艷……
  走在回家的路上,是走進自己的記憶,是回到了自己過去的歲月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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